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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陵缘》(23)







23.





平民百姓不多议论局势,但断然不会放过市井八卦。上海南京路上生意红火的西点店换了老板,店里聪明伶俐的小伙计也不干了。之前的老板也不再去上海大学教书,还未解释店名的含义,人间蒸发般不见了踪影,一时间众说风云,多是遗憾。


此时肖战早已抵达重庆,上面交给他一些不大不小但需要时刻盯着的任务,他才意识到,说是委派,实则遣返。


与江浙沪的接线员彻底断了联络,他只能从电报和父辈的闲谈里得到南京的情况,半个月过去,他却没有听到一丁点关于心里那个人的消息。


与其说是休养生息,他觉得自己更像被囚禁在了这养育自己的山城。


在重庆呆着唯一的好处便是不必整日里提心吊胆,肖战工作时全神贯注,时时刻刻捕捉重要情报,时间便很快过去了。


肖母总觉得儿子此次回来有些奇怪,不比从前健谈,闲来无事也很少与肖父下棋作画。可仍旧贴心温润,对人谦逊有礼,有外人时笑容也好端端挂在脸上,便权当是自己多想。


直到十月上旬,肖战生辰前夕。肖战再三推脱道自己不是小孩无需再过生辰,可肖母还是亲手做了长寿面埋了荷包蛋送进他房间。


“阿战,吃碗面吧。”她推开门,骤的愣在在原地。


肖战他八岁开始便知道劝父亲酒喝五分醉,饭吃七分饱,任何情绪只隐藏在心底最多表现三分便好。且一直以来他自己都做到了,人前人后皆是知书达理,坦荡如砥。


他从未有过这幅模样。


屋里暗沉沉没有点灯,重庆闷热多雨,窗子紧闭没有开窗透气的痕迹,屋子里弥漫着酒精和消沉的味道。肖战坐在地下靠着皮沙发,空酒瓶横七竖八在他周围四散开来。他弯着膝盖,一只胳膊搭在上面紧捏着一块玉,头低低垂下脖子仿佛快要被掰断。


“阿站!你这是怎么了啊。”


肖母冲上前去服他,话说声音带了哭腔。闻声,肖战缓缓抬起头,看了看她。


“母亲,怎的重庆没有合欢花?”


“啊?重庆也有,只是这个季节都败了。”


“败了。是啊,过季了,还是…夏天甚好。”


“你先起来,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,明天…”


肖母拉不起他,有些狼狈跌进了一旁的皮沙发里。她只觉得肖战如此自己的心脏跟着一起痛,手放在肖战头上像他小时候哄他入睡那般轻抚。


“母亲,你可知开战了?那首次领军的年轻少将,叫王一博。”


早上传来消息,此次总指挥的是王国璋的小儿子。肖母听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当肖战担心该男子年轻没有经验,难打胜仗,便松了一口气。


“你放心,作战并非他一人指挥,那些征战疆场多年的军官将领都会辅佐,何况他若是没能力那些人断不会让他去。而且南方动乱波及不至西北,你无需如此颓靡。”


“母亲,我有些累。”肖战伏在她膝盖上蹭了蹭,一滴眼泪越过鼻梁滑了下去,“这些年来,只有跟他在一起,我才能真实轻松些。”


第一声枪声是在肖战睡梦中打响的。


茫茫旷野,炮声隆响,手持新式枪械的大兵们在阵地上一字排开,军官们纵马驰骋。


其中最年轻的少将一袭军装勃然英姿,如琼枝一树,栽于黑山白水间,浑身散发着危险又夺目的光彩,眼眸是深不见底的漆黑,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。

  

无人记得他也曾是个纨绔公子,玩世不恭着整日只想如何吃喝玩乐。


更无人知晓他也曾眼神温柔的注视过一人,耐着性子剥了几个时辰的莲子一颗颗喂给那人。


这仗胜,便是替肖战守一心愿。

若是败,不,他王一博不会败。


南京城内依旧太平,百姓照常过着日子,各大学府也正常开着学。


杜雨霖坐在最后一排,新来的国文老师授课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千辛万苦盼来了开学,肖战却走了。司令遇害王一博竟带兵作战上了沙场,爷爷去了指挥部,她想问也不知道该问谁。


“王一博你这个小少爷,定要打了胜仗完好无损的回来,否则这天底下我跟谁打听先生的去处。”


杜雨霖噘着嘴凶巴巴的用钢笔戳着本子,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,最终还是掉下来砸在纸上,晕开了肖战二字。



上海滩百乐门更是歌舞升平的景象。


苏欲语在台上舞动着,对台下时不时传来的欢呼充耳不闻。她只想着快些下了场,去了解战况。她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楼上的贵宾厅,大门紧闭。


“怎么,出了事跑到我这儿来,想连累我不成。”


穆邱丞仍是挂着戏弄的笑,抬眼的眼神却让对面的人吓得哆嗦,不寒而栗。


“穆老板,求你帮帮我,看在我们往日有点交情的份上…”


“贺钺卿,谁他妈跟你有交情?我是个生意人,向来利益为重。”


贺钺卿一身狼狈,白净的脸上长出了胡渣。他咬了咬后牙槽仍是笑了出来:“我知道,你若是帮我,我自有一本万利的生意给你。”


“哦?那你先告诉我,王国璋,是不是你杀的?”


见贺钺卿紧紧握拳不再说话,穆邱丞不再看他,他摩挲着手中的枪,言语不再有丝毫笑意:“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,但你跟日本人那些勾当断断别想让我替你接手。滚吧,别再来找我。”


“好心提醒你一句,日本人若是真把你当人看,不会让你现在如丧家之犬一般。”


说罢穆邱丞便摔门而去。


见有人出来,苏欲语正巧一曲完,她笑的妩媚与观众挥手谢幕,匆匆下了台。


“老板,那边……”


穆邱丞知道她心系什么,不想多管。


“那些小地方闹不翻天,他们没料到王一博如此英勇善战,早没了气焰,这仗打不了多久。”


“他并非你能肖想的,我劝你离他越远越好,你得清楚自己的身份,选谁他都不会选你。退一万步讲,若是这仗他败了沦为阶下囚,你还愿意跟他?”


看苏欲语松了口气,穆邱丞摇了摇头,甩手离开。




“愿意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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