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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陵缘》(22)






22.




最近轰动全国的有两件大事,其一是王国璋遇刺,其二是——百乐门老板穆邱丞得了政府一直未批的地皮,一跃成为上海滩最有资本的商人。加上身后还是苏州穆氏纺织厂,穆邱丞在商界地位首屈一指。


前来恭贺拜访的人几乎要踩塌陷百乐门电梯的红木地板,可穆邱丞谁都没见。


他虽是商人,但向来尊重王国璋,哪怕只考虑利益,王国璋在他的生意也做的踏实些。纵横疆场多年的人突然莫名其妙遇害,他想到贺钺卿在逃,心里便摸清楚了大概。


可他闭门谢客另有其因。


知道肖战与王家有些情义,一出事穆邱丞便派人去寻肖战,得到的消息是肖战回了重庆,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肖战的资料。


“我看你第一眼便知晓你不是普通教书先生。”


嘴角勾起,眼底却毫无笑意。他看着那份资料,将送来这信封的人喊了进来。


“这里面的东西,有谁看过?”


“得来的书面情报向来都是完好无损交到您手上的,没别人看了。”


那人额头冒着汗,眼神飘忽不定,看来甚是紧张。


“可有备份副本之类?”


“仅此一份。”


“出去吧。”穆邱丞挥挥手。


嘭——


那人鞠了躬转身就拉门,手还没抓到把手,身体被子弹击中,随之倒在门上滑了下去。血迹从门板上流向地面,很快汇聚成血泊。


穆邱丞放下枪,点了烛台,亲手将那资料一点一点烧成灰烬。


“多一人知道你的秘密我便杀一人,倘若哪天你守不住,我便尽我所能护你周全。”


——


督军府会议厅,官宦将领们七嘴八舌议论着,每个人面容都是深恶痛绝,都是大义凛然。


与改朝换代无异,一些割据范围小的势力蠢蠢欲动想要分一杯羹,混战在所难免。


来这会议厅前,王一博并无参战的想法。他只是拖着一幅没了灵魂的躯体,麻木的坐立行走,听一波又一波人交代事务。


人是空的,脑是空的,五脏六腑都没了知觉。


到了夜里撕心裂肺的痛袭来,他便蜷缩在床角,用被子包裹住全身。有几次他咬破了嘴唇,眼泪还是砸了下去。


那老头总是气势汹汹的摔他的物件,每次用杖子打的他几夜不能躺着睡,他总奇怪这老头哪来如此大的力气。


后半夜他又想起小时候老头也曾抱起他摘高处的花,粗糙的大手握住他教他写字,给他讲战争谋略,孙子兵法,也和母亲一起读过诗歌童话。


来生别再做军阀,当个普通人家。你多陪陪母亲,我好好念书,像战哥那般长大了赚钱养家。


二十岁生辰才过不久的少年趴在床上,泪如雨下。


本以为南京的夏日漫长没个尽头,转眼便起了风,吹的树上的合欢摇摇欲坠,最后尽数跌落。


天刚亮不久,王一博靠在床头盯着那一朵一朵跌下的合欢想什么想的出神,从前他并未注意过,这花落枯萎最后去了哪里。


“少爷…这有份密信,本是要送到司令手上的…”


白叔推开门,说话声音压的极低,仍是打破了死寂。


“为何不给哥哥们。”


王一博现在无心顾及这些,从前这些事王国璋更多的只是和他几位哥哥商量。


“就是大少爷送来的。少爷,自是您无心无意,哪怕是为了司令打拼出的一方土地……哎。”白叔哽咽着将那信放在床边,转头离去,丢下一句,“任重而道远。”


放了许久,王一博才缓缓低头看向那信。信封上的司令亲启撕扯着他的神经,强忍着心中的刺痛,他撕开密封抽出米白色的纸。


很快,那薄纸在他手中颤抖起来,每读一行他的眸色便更暗沉几分,本就憔悴许多的脸足以看见的愈发惨白,最后布满阴霾,再无一丝生气。


他果然一直都是被呵护的小孩,未曾变过。


“白叔,找到肖先生了?”


那日一回到南京他便派人去找肖战,王一博想有他陪着,自私便自私。可几日过去了,未见踪影。



“肖先生回重庆了。”


是啊,任务完成了,何必逗留在江浙一带。王一博笑的嘲讽又阴冷。


没有亲手杀他,是你对我最后的怜悯吧。”



“我参战。”


坐在议厅中央面色清冷本一言不发的少年突然开口。


众人面面相觑,会议厅骤然安静下来,无人赞成也无人敢质疑。虎父无犬子,王一博是王国璋几子中耳濡目染最有大将风范的一位众人都知道,可毕竟年纪尚幼从未真正上过战场,加上王国璋遇害,他们心里多有不安。


“大义当前,伏思为国家为民族生存计,恕我无法置国家名族生存于不顾。”


“若是司令在,定会不会阻止我。”


少年说的斩钉截铁,眼神是与他父亲同样的威严且坚定,仿佛已然是意气风发指挥作战的将领。众人交换了眼神,了然于心。



「肖战,既然你是为了护一方百姓,我便替你保这天下太平。」



从此你我形同陌路,往事绝口不提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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